他是个农民,却评上了中级职称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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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个农民,却评上了中级职称

2023-08-10
2018年,中央一号文件指出,“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,鼓励各地开展职业农民职称评定试点”。随后各地纷纷将新型职业农民纳入农业系列职称评审的范围,据说...

2018年,中央一号文件指出,“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,鼓励各地开展职业农民职称评定试点”。随后各地纷纷将新型职业农民纳入农业系列职称评审的范围,据说,还有农民评上了“正高级”。

作为一个没有评过职称的年轻记者,我完全不知道对于农民而言,职称究竟意味着什么。带着这样的困惑,我找到了徐州丰县的苹果种植大户包同岷。

到达包同岷家时,他正在苹果树边忙活着,而那张“中级职称”就挂在他家客厅中最显眼的地方。

老包的证书

满打满算,包同岷和苹果已经打了35年的交道了。

老包告诉我,最初种苹果,单纯是为了谋生。父亲残疾、哥哥参军,老包下面还有弟弟妹妹,初中毕业后,整个家生活的担子就是他一个人扛了。

在他看来,农民是被动烙在自己身上的“身份”,不愿接受也只能接受。

老包的果园在江苏省徐州市丰县大沙河镇,此地因为有大沙河流贯南北而得名,距离丰县县城约18公里。

大沙河镇是典型的农业大镇,有着江苏省最大的果园,整个连片果园达10万亩,同时也是我国十大苹果基地之一。镇上的生意,似乎都与果树有关,罐头厂、酒厂,还有路边随处可见的农资用品店。

老包夫妻二人的生活,也围着苹果转。他的微信头像是一颗挂着笑脸的苹果,微信名字叫“果缘”,与水果结缘。

在老包家,我看到了他的那张证书,薄薄一张纸,上面盖着徐州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红色印章。

上面赫然写着:“经徐州市乡土人才中级专业资格评审委员会于2021年10月20日评审,包同岷已具备乡村振兴技艺师资格”。

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抛出了我的问题:“这玩意到底有啥用?”

老包认真思考了片刻,挤出了一个几个字:“好像目前看上去没有啥用。”

见我满脸的不相信,老包又思考了一会说:“之前,我想去银行申请贷款,但是银行不批给我,有了这个证书之后,银行主动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贷款,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有用?”

随后,老包为我展示了,申请中级农民职称所需要的材料。

是几张表格,其中包括了《乡土人才专业技术资格评审申报表》《2021年徐州市乡土人才专业技术资格评审申报人员情况简介表》以及各种证书和获奖凭证的复印件。

在主要业绩的专业技术工作总结中,老包从1988年写到了今天,密密麻麻的都是他种苹果取得的成绩。

虽然老包无法向我证明,那张中级职称到底作何使用,但从他脸上看得出来,他非常满足也很自豪。

干了一天活,说起自己的证书来,神采奕奕,两眼放光。

“丑苹果”

让老包获得那张证书的是他种植的“丑苹果”。

从生态经济适宜区的划分来看,丰县其实只是苹果种植的次适宜区,当地的气候、土质条件都不如黄土高原那般适宜苹果栽培和种植。

事实上也的确如此,从徐州再往南的土地,就基本上没有大面积种植苹果的果园了。

“一方水土育一方果”,大沙河镇产出的苹果也有自身特点,在当地叫“丑苹果”,表皮粗糙,斑裂。老包丢给我一只丑苹果,我尝试了一下,竟然很甜。

老包告诉我,“丑苹果”学名红富士,套了塑膜袋后,自然生长产生了果锈和水裂纹。他的果园里主要是“秋富1号”和“长富2号”,但是在我看来,这些苹果没有任何不同。

果林业经济投资期长,盲选盲从就可能导致“血本无归”。老包也曾引进过一种“色香味俱全”的苹果“维纳斯黄金”,但并没有成功,反而品种的所有缺点都显现出来。

多年来,老包引种的苹果品种不下二十多个,比如元帅系、国光、红玉等等。淘汰的多,留下的少。“苹果四年结果,五至七年为观察期,八至九年为预留期,十年基本上是去是留就定了。”

把老包给我的苹果吃完后,我提议去果园里转转。在果园里,包同岷把“疏果”的工作教给了我。果与果的距离大概要保持在20cm左右,太密的就要剪掉。

我满头大汗地干了大半天,感觉有剪不完的果子和枝条。休息之余,我把目光投向了操作手持打草机的农民师傅。

或许是看到了我期待的眼神,农民师傅决定让我体验一把手持打草机,“小伙子你试试这玩意,端半小时你端碗手都哆嗦。”事实证明,没到半小时,我就被震得“灵魂出窍”,双手就像个帕金森综合征的患者一样了。

在老包看来,土地上的作物是很“理性”的东西,自律而知时节。

如果老天爷诚心为难果农,只消在苹果开花时下一场暴雨,或者在冬天来一场冻灾,“一年就白干了”。

“天意”难测,对于果农自己,只能是从依赖经验到依赖知识、技术。尽可能在气象条件之外,创造更大的效益。

现代农业是机械化、现代化、信息化、智慧化的农业。对于一些承包大户来说,可能挥一挥手就能到位了。就一般农户而言,农民素质的提升,往往要从低成本的方式开始,比如武装知识。

农民上培训班,不丢人

2007年,老包参加了徐州市一所高校组织的培训,至今他还记得,课上讲了果树的施肥、病虫害防治、修剪等内容。

他感觉收获很大,但是身边一些农民朋友对他提出了质疑“大家祖祖辈辈种地,还要去学么?”

但老包觉得很有价值,“人家讲得很有道理,为什么不听听呢,好多问题可以直接问,为什么大家不愿意去呢?镇上还负责免费接送,怎么就不愿意去呢?”

从那次之后,老包参加大量农业技术相关的培训,有的时候一个月就好几次,地点有的时候在县里,有的时候在市里,甚至还有省会南京,外省的参观培训,只要时间允许,他都会去参加。

“我们曾经到山东、陕西等地学习种植技术,探讨适合的品种和种植模式,去了三百多人,大家都是种苹果,有着说不尽的话。”回想起那些事,老包显得很兴奋。

他告诉我,培训参加多了,让自己感到了一些“优越感”,当农民还能坐教室里听课,还有这种好事情?

我决定和老包一起去听一次。

那是一个当地农业农村局举办的“丰县果业生产机械化装备与技术推广应用培训会”。由农业农村局一名科室的负责人主讲,免费提供了7本教材,讲座用的是本地方言,我听不懂的地方,老包小声偷偷帮我翻译。

下课后,我问老包到底什么是职业农民。

他回答得不带迟疑 “家里有土地,但在外打工的,不算职业农民,虽然有农村性质;虽然是农村人,不是这方面的从业者,也不算职业农民;吃住在家里,扎根农村,一直在土地工作,在我看来就是职业农民。”

评选农民职称时,一个评价标准就是要看农民的带动能力。老包在村里建了第一个冷库,在他的带动下,多户农民也修建了冷库。

他不会搞短视频账号,就去学,去年收成的8万斤优质果在网上卖了6万斤,很快好多村民也走上了电商的道路。

“原来种地,主要是依靠老一辈人传承下来的经验,比如把黄豆煮熟之后发酵施肥,但现在,仅凭过去的经验应付不了新的需求了。”

老包告诉我,每年的10月和11月,是当地收成的时候,街道上也会热闹起来。那时也是果农最轻松的时候,“采摘开放了,游客玩得高兴,我也省得摘了。”

直到和他作别,我也没有再提起他的那份职称证书,我知道,那张证书对老包的真正价值是“认可”,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,但是对他很重要。

作者:陈威敬(chenweijing@chinanews.com.cn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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